屋外寒风阵阵，刮着她的脸，她才觉得好受了些。
她站了一会儿，孙招也披了大氅出来，一双手骨节大得出奇，大拇指上戴着扳指，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说：“风筝，哥哥祝你新年快乐。”
佩冰吓了一跳，也不知道该不该收，呆呆地看着他。
他笑了笑，又把盒子往她面前伸了伸说：“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，你二哥却说你会喜欢，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，也收下吧。”
佩冰点点头，收下了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孙招笑笑，不再说什么，就举步往大门处走，佩冰也不知道该不该挽留他，看看陈爹，陈爹也正看着自己，欲言又止的。
佩冰站在那儿看着孙招的身影在风雪中离自己一步一步远去，眼泪就又要漫出来。
她低头打开手里的盒子，殷红的软缎中，躺着一粒金灿灿的眼泪，像是从一个莫名的地方流出来的似的，那么圆滑，饱满，像是积攒了好几，好几十，好几百年的悲欢愁苦似的，静静地躺在那儿。
她轻轻地抚摸这这一小滴金子，心像被撕开了好大好大一个缺口。
陈爹看她似乎有什么不对，赶紧走过来，把她身子掰过来一看，她已经是整个脸通红，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块。
佩冰觉得自己心里那个洞越来越大，几乎是要把她吞进莫名的黑暗中去。
“孙招，孙招！”佩冰大叫一声，就拽着大氅朝大门飞奔了出去。
等她冲出门，还可以看到孙招那灰色帘子的马车在风刮来处的不远处，她无声地拼命追赶，越近就越能感到心中那道口子越小。
孙招自己驾着车，木然地看着前方，周围万家灯火，比平常的夜晚更像整片星河，风雪无声地倒刮，他只紧紧地握住缰绳，心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“孙招！”佩冰等到觉得心里的那个洞被填得能叫她说话的时候，才狠狠地叫了一声。
孙招停下马，看她披头散发的样子，吓了一跳，赶紧跑过来，扶住她。
佩冰抬起头冲他笑笑，轻轻地拿双手环住了他的腰，将脸贴在他的胸前，没有任何一点缝隙的。
心里的那个洞终于被满满地填满，她笑着在他的怀里，没有缝隙地说：“孙招，谢谢你！”
风雪那么大，那么冷，即使孙招两只手是悬在身体的两侧，她也觉得，自己像飞了好久好久，累得想哭，想生气，想睡觉的小鸟，终于终于，找到了这颗大树。
“风筝？”
“哥哥，你不要说话，听我说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我那么喜欢你，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？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我胖，我笨，我傻，所以你不喜欢我，是不是？你不要说！我都知道！”
佩冰放开孙招，四处看了看，在路边抓了一把雪，伸到孙招面前说：“这些天上的雪花，说不定在半空中看过，听到过，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，红得快要爆炸的脸，还有轰轰隆隆的心跳，哥哥，你为什么不知道？”说完，将雪散开在两只手掌上，贴住自己的脸颊。
他不能说：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。”更不知道说什么好，见她这个样子，心里觉得十分愧疚，一只手架住她的胳膊，另一只手去拂她脸上的雪花。
佩冰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，顿时像发了疯似的，觉得委屈极了，瞪着眼睛问他：“说话呀，你说话呀。”
“我。。。。。。”
她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心里一阵绝望袭来，蹲下身子，将脸埋在膝盖上。
孙招也蹲下来，将她的大氅帽子撑起来替她挡雪，默默地看着她。
陈爹和陈二东本来跟在她身后不远，看她抱住孙招，心里就觉得心酸不已。陈二东沉默不语，只一只手撑着墙。陈爹拿手猛揉鼻梁，眼睛酸酸的，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。
佩冰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，根本站不起来，只能任凭雪花簌簌而下，被风低卷着拍打着脸。半晌她才用双手撑住膝盖想要站起来，孙招见状，赶紧伸手想要去扶她。她却觉得满心满肚子都是火气，简直要冲上头顶将她烧成一个小秃子。胳膊使劲往外一拐，将孙招的手隔开，再也不看他，独自回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