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孟德往来洛阳,逢休沐,必参党魁平乐会。席间,又见过合肥相几次?”
“次次得见。”曹操略作思量,这便醒悟。
“合肥侯相,胡毋班,与王芬同列八厨。先前,经他之手,伪造我等往来书信,方令禁中鹰犬,信以为真。皆以为,王芬所谋,乃欲废先帝而立合肥侯。故二宫太皇,才不予深究。若非兄弟阋墙,宗室内乱。孟德以为,单凭《拒王芬辞》,能独善其身乎?”
“子远深谋远虑。我,不及也。”曹操拜服。
许攸面露得色,坦然受之:“孟德今为外镇,政务繁多。不知京中内情,情有可原。先前,袁术与何车骑相约小酌。醉酒失言,泄衣带诏之密。料想,董骠骑,亦知矣。此乃袁绍之谋,反行欲盖弥彰之计也。”
曹操轻轻颔首:“所谓‘授人以柄’。知事败必死。奉诏之人,逼不得已,唯齐心力,放手一搏。置之死地而后生。”
许攸欣然一笑:“党魁之谋,为孟德所窥也。”
“莫非,党魁亦泄密。”曹操惊问。
“先前,名士孔融,逢会必到。然自衣带诏外泄后,再不见孔融赴会。料想,必是从党魁处得知隐情,后告知董骠骑。于是,孔文举再无颜面赴会。”言及此处,许攸嗤鼻一笑:“袁绍泄密,不过为挟诏自重。首鼠两端,待价而沽也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曹操叹服。许子远,智计百出。非常人也。却不知,比神鬼奇谋贾文和,何如?
见曹操面露钦佩,许攸洋洋得意:“此诏必出蓟王授意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:“党魁亦如此说。”
“果不其然。”许攸眼中精光一闪:“可有物证?”
“并无物证。”
“可有人证?”
“亦无人证。”
“人证物证皆无……”略作思量,许攸言道:“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料想,不日必见分晓。”
曹操遂问:“若证据确凿,又当如何。”
“若有铁证,可证此诏乃出蓟王。除何、董二戚,则非为党人牟利。乃为乱天下也。”许攸一语中的。
“主弱臣强,诸侯并起。”曹操亦醒悟。
“然也。”许攸笑道:“蓟王赐加黄钺。攻无道而伐不义。试问,关东诸侯,如何能敌。兵锋所指,所向披靡。待一统九州,问鼎中原。党魁必上表,请少帝退位禅让。蓟王登基,再立宗庙。三兴炎汉,指日可待。”
言毕,见曹操沉默不语。许攸又笑:“孟德切莫做小女儿姿态。为天下黎庶计,蓟王如此行事,自无可厚非。”
曹操龇牙一笑。遂以密情相告:“党魁将趁月末朝会上疏,欲在三月上已日,大会宾客,宴于洛水。请少帝并三宫帝后,携文武百官出席。”
“此言当真?”许攸猛然起身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曹操轻轻颔首。
“党魁欲行衣带诏也!”略作思量,许攸断然摇头:“如此行事,二戚必有防备。且洛水濒临城下,行事诸多不便。”
“依子远之见,该当如何。”
“三月上已……”许攸智机百转,灵光一现:“孟德故人,成皋吕伯奢。可还在牛山酿酒乎?”